自遊的魚

人生中有許多時刻，不管快樂或悲傷，可能隨著時間流逝，會慢慢釋懷，漸漸淡忘，但有些時刻卻會深深烙印，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就像你離開的那一天，2008年的今天

2001年9月21日你在晨起運動的路上暈倒，後來我才知道不認識字的老媽在那段哭求救護車趕快來的幾分鐘時間內有多麼無助和驚慌，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原先勸老媽放棄救治你因為腦溢血術後的復健和照顧有多麼的艱難，如果讓你自己選擇，你應該也會選擇放棄吧…

當我收到通知趕到醫院時你已經進了手術室，30%的機率身為子女的我們，不敢輕易放棄，辛苦了一輩子的你，才說等天氣好些要去一趟大陸尋根，才說想搬到南部因為南部天氣比暖和，適合你的過敏體質，這一天距離你60歲生日只差一個月，才打算要好好的幫你過生日，很多事還沒做，很多夢想還沒完成，等你從手術的大夢中醒來時，已經過了好久…

忘了你是手術後多久才睜開眼睛，只記得不是醫生說的五天、七天、兩個禮拜，過程中你又進了幾次手術室，繼續清除你的積血，他們埋了管子在你的頭裡，那管子直到你走的那天都還在，只記得醫生說要多和你說話，你才能從沈睡中醒來，只記得有一天，進加護病房探視，削瘦的你張著大眼四處觀望..像嬰兒般好奇的看著這個世界

2002年農曆新年前，醫院評估你的狀況穩定要我們辦理出院，當時你已氣切，有了氣切管回家無法照顧，於是轉到了有呼吸照護中心的醫院，然後此後的六年間，你就在醫院和安養中心渡過，一直到那天…

2008年3月12日，你已經病了六年五個月又21天，我們已經收過了無數次的病危通知，這六年多的時間裡，最怕接到醫院的電話，最怕聽到半夜的電話鈴聲響，而這一天還是來了，再次收到病危通知，我以為你會像之前那樣渡過難關留下來，但我到醫院見到你時，就明白你要離開了，那一天是你二次中風不識人多年後難得的清醒，我在你耳邊說，老爸你辛苦了，如果時間到了如果菩薩來了，你就跟著菩薩去吧，我問你，是不是想回家了，你用力的點頭，於是承諾帶你回家..

然後通知你的姐姐、妹妹來見最後一面，小姑姑看著你大口呼吸痛苦的神情，悄悄的說，一定是你曾跟菩薩許願沒還才走不開，但她不知道這一天是小妹的生日，為了不留下遺憾，你選擇在過完她生日的隔天凌晨離開

在你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是未嫁的小女兒，在你走後她的婚事也沒有在她的計劃中，她說沒有你在的婚禮終究是缺憾..

2013年，冥冥之中的巧妙安排，沒有刻意的避開或挑選，飯店的檔期只有一天，就在你離開五年後的忌日當天，小妹完成婚宴，彷彿是為了讓你來參與才配合好的日子，雖然笑著，但眼淚流著心是安慰的

老爸，十年後我才能好好的把這段寫完，十年後我們還是一樣的想你..